二十多年了,没听到父母之间有啥蜜语甜言;可我晓得父亲一直在干母亲想干的事,母亲也一直说着父亲想说的话。
谁家有个盖屋垒墙的活,父亲操起那套家什,扭头就走;母亲自个儿忙着家里的活计,只是说,"他就是个热心肠儿,再说谁家还没有点事儿!"
俩人一块儿赶大集,父亲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和小商小贩纠缠,母亲便挺身而出,和他们讨价还价,最终买得了物美价廉的商品。父亲也知趣地把所有货物扛在肩上、驮在车上,默默地替母亲分担。
就连管教儿女,他们也像商量好了似的一唱一和。父亲喜欢动手,所以我屁股上的巴掌印总是又红又大;母亲擅长动嘴,所以不少人生的哲理都是她用浅显易懂的土语透析给我的。瞧,典型的严父慈母。
母亲常说,有了你爸咱们娘俩儿才不受外人欺负;父亲偶尔谈到,没有了你娘,也就没有了咱这个像模像样的家。
渐渐地,我领悟到,父亲是打心眼儿里疼母亲。种了这么多年地,他没让母亲背过一次喷雾器,扛过一袋粮食。母亲对父亲又是那么知冷知暖,她主动地承担起家务,从来没指使父亲扫过一次地,刷过一个碗,以至于父亲已经有点弓背,母亲却依然腰板挺立,以至于家里来客,父亲连酒杯放哪里也不知道,出门穿的行头都由母亲提前拿出放在他的枕边……他们信奉着男主外女主内,谁也没有怨言。
长大了,我眼前突然出现了那么多父亲母亲式的爱情,哥哥嫂子是,叔叔婶子是,爷爷奶奶也是……经历了这么多代,俺们这里还是那老一套———男人不喜欢穿着打扮,女人喜欢围着锅台转。不过这样也好,自家的女人温柔体贴,花枝招展,男人们不会产生邪念,搞什么婚外恋;自家的男人忙事业,赚大钱,女人们干点家务也情愿。可在世人眼中,城市似乎什么都比农村好,但在一切向城市看齐的闲暇,我们回瞥一眼农村,回顾一下这种看似落后却使夫妻融合得恰到好处,发挥得淋漓尽致的乡村爱情———在努力追求自我的同时,是否还记得夫妻也是同根生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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