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3月14日星期二

绿水青山绕心间

想起父亲,我的笔就跪着爬行。
  父亲在他那一代中,算是佼佼者,书读得多,人也聪明。可他的现状却远不及他以前的同学朋友。为什么?
  因为我们三个"拖油瓶"。如果不是有三个女儿要读书,如果不是想让女儿有一个安定的环境,年轻气盛的他,怎可能不去拼一拼,不去搏一搏,如果不是有三个女儿,妻子早年病逝的他为何至今仍单身一人。
   世界上最爱你的不是那个肯为你去死的人,而是那个既肯为你去死又能为你苟活的人。为你去死,可能有瞬间的悲烈,可苟活却是要一生都要活在目标之下,痛苦之中。
  父亲嗜好酒,但我相信,年轻时的他绝不可能喜欢酒——一个奋发向上前途无限光明美好的人会喜欢酒吗?父亲的酒味是积年累月的无为发酵而成。他满腔的热血与心中的不舍激扬冲荡,他的迷惘无人可诉,"何以解忧,唯有杜康",就让酒把那年轻绚丽的梦腐蚀分解,成为一撮他至爱的土。
  父亲不善言语,且他长年在外。在我叛逆的时代里,我天真地以为父亲除了钱,什么都没给我,我自作清高地把钱与爱区分得清清楚楚,更可笑的是,我还不只一次想象自己,悠着根烟看着父亲冷笑: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!殊不知,唠叨是爱,教育是爱,责备是爱,血汗钱更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爱。到底是谁不懂得爱?父亲的爱已传出,我却还幼稚地认为我与父亲隔着个太空,把自己的心窗紧
闭,一次次在父亲的心口上撒盐,我却浑然不知。
  爱其实就是一束光,可以穿越太空直射到你身上,不论你是否觉察到,它终究已到你身上。
  有一次,小姨和我打电话说,父亲有时跟他们谈话,谈着谈着就会流泪。男儿有泪不轻弹,那需要一种多深的苦才能让一个男儿流泪。父亲不是一个圣人,却几十年如一日地做着只有圣人才会做的事。那压抑的泪,早已无声地流入很久。
  父亲,我是沙漠中一株小草,您的泪是天之甘霖,是仙之馥露,哺我成长,育我成才。
  前几日,与父亲并肩走在秋天的林荫道上,叶子在风中打着朵儿,又是一地落红,我在心中缅怀。我伸手替父亲拂去肩上的头屑,父亲的白发在暗黄的天日下格外耀眼,晃得我眼花。父亲对我说:你们是我唯一的希望。父亲的声音很沉,沉得刻烙在我的骨子里。
  青山原不老,因雪而白头;绿水本无忧,因风而皱面。
  父亲,我是一头懵懂的小鹿,您的白发是我前行路上跃进的马鞭,策我快马飞奔向成功。
  父亲,如果可以,我愿将我的余生铺展成一条通向耶路撒冷的路,然后三跪九叩,祈求您永远的年轻与健康。

没有评论:

发表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