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3月11日星期六

七十年代的饮食

  周 志 明
  
  在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,一切都要凭票供应。
  
  首先是粮食定量供应,一般每人每月27-31斤。要购买米,光有粮票不行,还得带购粮证,到家里附近指定得粮店才能购买。每人每月27-31斤的定量中,规定了供应大米和籼米的比例,这个比例每月在粮店公布。粮食不够吃的,会把自家的大米定量让给别人,交换得到对方的粮票,比如一斤大米可能掉换一斤半籼米。基本上,一切点心类食品,包括饼干,都是要收粮票的。
  
  买肉凭票,每人每月"配给"猪肉半斤。认识卖肉的,让他在操刀的时候有所"倾斜",绝对是当时人们无上的荣耀。而当时对于猪肉的这些"执行总裁"们,气势之盛,也绝对不亚于水浒中的郑大官人!
  
  购买熟食的话,半斤的一张肉票,可以买到比如说八两的熟肉(红肠、叉烧之属),这也是合理的,因为熟肉经过加工,重量有所增加,应该"折"成"净肉"收取肉票。熟食店里的鸡头鸭脚不收票,可以买来下酒——如果经济许可的话。当然,也可以托人到乡下买来"便宜"的花生,炒炒下酒,但是香烟和老酒也都要票。
  
  买鱼要鱼票,买蛋要蛋票,买豆制品要豆制品票,只有蔬菜和酱菜不要票。饭店不需要肉票,只是,不会有太多的人有足够的钞票。当时有一点很好,就是各类餐饮场所的价格都相差无几。所以去最豪华的饭店吃碗面,也不是不可能。
  
  鸡鸭鹅每年大节日(春节、五一、国庆)供应一次。按照户口分"大户"和"小户",供应的份量不同。每到这时候,菜场里半夜三点钟开始排队,也有用菜篮子和砖头代替人参加站队的。要买到这个可怜的禽类过节,大致得花6-8小时,脚也要冻僵。家中人多的,还可以替换。排队过程中,争吵在所难免。整个菜场人头潮涌,兴旺繁荣,谁能不过节?谁能不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比较好地打打牙祭?
  
  上班路远,回家费时费钱,大家中午一般都吃单位食堂。单位食堂不必交肉票(上面有计划供应),但要交油票。到外地出差,要调换全国粮票,也得按比例交油票。全国粮票当时是特别珍贵的,一来全国可以通用,二来没有使用期限。地方粮票,除了一斤以下的小面额外,其他的均是当年有效的。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知道"汤司令",男大当婚的小伙子,为了省钱,在食堂里每顿只吃一碗汤(0.01元)下饭。下班以后,还得自己动手,奋力打制结婚用的家具,营养和体力,自然都大大透支。若干年后,听到时代精英"英年早逝"的报道,总不由想到"汤司令",一声叹息。
  
  过年当然是最幸福的,不过除了除夕之夜可以大快朵颐外,初二和初三(传统的走亲访友的日子)往往父母就会事先告知,今天客人多,吃的时候要节制一些。当时请别人吃饭时还有一种肉叫做"碗头"放在菜上,那是不能吃的,只是一种礼貌。不光主人不能吃,连客人也是不能吃的,可见当时是何种困难。在那食品贫乏的年代,肚子里缺少"油水",每月半斤油是不够用的,只好处处留心节省着用。比如煎鱼,锅里只放一点点油,慢火,不时把锅子挪移,让油可以"集中优势兵力,各个击破敌人"。
  
  所以,一般人都识相,非不得已,绝不到别人家里吃饭。但自家人就不同,从外地回家,家长疼惜自己地孩子,往往把肉票用到刀口上。看到大家都不去碰那肉,家长作主,用筷子夹了肉往归来团聚的孩子碗里拣,同时也不忘记拣给家中的小孩子。小孩子不懂事的,瞪着眼睛看,不能让他们向隅啊。大人们自然都相让。而外地归来团聚的孩子呢,长者赐,不敢辞,嘴里含着肉也不知肉味,眼里噙着的泪水,禁不住滴落到喉咙里,倒是咸咸苦苦的。这肉,是长亲和家人嘴巴里省下来让自己吃的啊。
  
  多年以后,长亲墓木已拱。当年"推食"时的慈爱笑容,伴随着血缘中的遗传信息,在后人的心底和身上,就一样留到了永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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